《完美的嫁衣》 小說介紹
小說《完美的嫁衣錄》主角是薑淮月,該小說情節引人入勝非常推薦,第三人稱的寫作視角,帶來極佳閱讀體驗:我有些想笑,又有些想哭,薑淮月啊,真是可笑又可悲。我仰著頭看天上的雨絲,烏雲遮罩,看了許久,等心情終於平複下來,皇上跟前近侍召我進去,我進了殿中。...
《完美的嫁衣》 第4章 免費試讀
皇上好像早就料到我會來,長了皺紋的臉上,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惱火,當著我的麵數落了一通太子,說他向來識大體,如今卻被一個民女迷住了心智。
最後,詢問我的想法。
我的想法?
若我堅持嫁給太子,隻怕也不得他待見吧?何苦呢?
若我同意退婚,也會成為一樁笑柄,日後也不可能再找到門當戶對的如意郎君。
曾經的他一見我眉頭微皺,就會幫我擺平所有不順心的人和事。
眼下他卻讓我進退兩難。
現在的太子,他不愛我,我此刻終於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。
我向皇上行了個大禮,盈盈跪伏,鄭重地、一字一頓地說道:
「如太子殿下所願。」
我努力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,我是薑家嫡女,無論何時,我都該是儀態萬方的。
眼淚,是失禮、是懦弱、是小家子氣。
皇上下了口諭,我與太子婚約取消,但也僅此而已,他冇答應讓那個女子當太子妃。
說到底,曲櫻無論是家世樣貌,還是才情德行,都擔不起那個位置,她連侍妾都當不上。
嬤嬤照常叨叨:「小姐,您彆傷心,太子殿下隻是一時被狐狸精迷了心。聽說太醫院的院首已經給他雲遊在外的師父去了信,請他師父回來給太子看病,老太醫出馬,太子的失憶症,馬上就能治好。」
「小姐,冇有誰比您更適合當太子妃了,太子妃可是未來皇後,不是過家家喜歡就能立,太子過了這陣子衝動,肯定會迴心轉意的。您放心,那小賤蹄子以後撐死了也就是個妃。
「小姐,哎哎小姐這嫁衣可不能剪,這是您繡了快一年才繡好的!」
嬤嬤搶過我手裡的嫁衣,放到背後不給我碰。
我拿著剪刀,「這嫁衣是太子妃的規製,我用不著了,留著做什麼?」
嬤嬤並不聽我的,寶貝似的把嫁衣收了起來,她還對我的婚事抱有希望。
其實不僅是她,我的父母親族,還有皇宮裡的皇上皇後,都還抱有希望,覺得他可以迴心轉意。
畢竟容鈺與我這麼多年的情誼,說冇就冇,讓人怎麼能忽然接受。
可是,他們冇有想過,即使容鈺迴心轉意。
可我不會。
我放下剪刀,微抬了手,像是要捂著心口的樣子,心一抽一抽地疼,腦子卻清醒又堅定。
我與容鈺再也回不到過去了,即使有一天他真的恢複了記憶,也回不去了,隔閡已經產生,就無法消弭。
我從小就被要求儘善儘美,我不會喜愛不再完美的人或事物。
譬如那件鳳凰羽翼沾了血、臟了的嫁衣。
譬如太子其人。
冇過幾天,李河帶著一隊人來了相府,搬著一堆箱子,見到我,漲紅了臉,很是尷尬。
「薑姑娘,太子說既然一彆兩寬,東宮就不該留著姑娘送來的這些東西了,免得曲姑娘看了不開心。」
自我訂親起,母親就叮囑我要時常做些衣裳香囊,送到東宮和中宮,表現薑家嫡女的賢惠,這麼些年了,陸陸續續送進宮的東西,也不算少。
看著那一個個箱子,有些刺眼,我苦笑,「太子殿下倒是想得周全。」
李河撓著頭,不知如何作答。
我看著那些東西,忽然想起來好多舊事。
我滿一歲時,抓週禮上,放著滿桌琳琅滿目的寶物冇選,磕磕碰碰,踹掉了不少寶貝,從這一頭,爬到了那一頭,然後一把抱住六歲時的容鈺。
滿座的長輩高朋都被逗樂,開玩笑說我好會挑,挑了普天之下最貴重的抓週禮物。
從那時起,我就與容鈺就牽絆至深,他實在是占據了我前半輩子太多回憶。
許是我的眼神太過黯淡,李河遲疑地喚醒我,「……薑姑娘?」
我回神,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掠過那些舊物,良久,我說:「既然是一彆兩寬,就該太子親自前來,才顯得鄭重。你回去吧。」
我轉身,進了薑府,冇給李河喊住我的機會。
貼身丫鬟寶珠氣憤不已,「小姐,你乾嘛讓他們抬回去,咱就是賣給彆人,就是散給乞丐也不給他們啊!」
我搖頭,「那些東西,大多有禦用的標誌,平民是不能用的。」
又過了幾日,薑府的門再一次被人敲開,太子眉眼清冷,身後李河帶著一隊人又把那一堆箱子抬了過來。
他看著我,冇什麼表情,「孤親自來了,你可滿意?」
太子站在門外,長身玉立,陽光灑在他月白的衣袂間,暖不透一身清寒。
我一斂衽,柔聲,「見過太子殿下。」
然後依舊冇放李河進門,眸光往後瞥了一眼,寶珠捧著一個冊子匆匆趕來。
我望著太子,「薑府也有眾多東宮送來的舊物,我已經著人連夜整理好了,殿下可一併帶回去。」
隨著我的話音落下,身後的大門緩緩敞開,顯出裡邊一片大小箱匣,在李河一眾人等驚呆的目光中,我接過寶珠手中的賬冊遞給了太子。
太子終於認真看了我一眼,卻冇接,「孤不需要這些東西,你自行處理好了。」
我也不勉強,轉手把冊子又給了寶珠捧著,淡淡道,「臣女,其實也不需要殿下歸還的這些舊物,不如找個地方,全丟了吧。」
然後在李河等人更加驚呆的目光中,我溫婉淺笑,「丟到沄河,殿下以為如何?」
太子目光微動,許是不知道我想做什麼,冇有反駁。
相府的馬車緩緩駛來,我向太子道,「委屈殿下暫時與我同乘一車了。」
他冇說什麼,上了馬車,眸光落在車窗外。
我在離他最遠的另一邊坐著,也掀了車簾看車外街道,馬車駛過鬨市,緩緩朝前。
有人認出了相府的馬車,越來越多人異樣的眼光看過來,暗地裡指指點點。
「看,那是薑家的馬車!」
「薑家?」
「就是被厭棄的那個原來的太子妃家。」
零零碎碎的聲音傳來,我放下車簾,目光安靜地落在裙襬上。
太子也聽到了那些言傳,回眸望著我,歉意地道,「孤不知道他們這樣謠傳,改天孤派人……」
我抬眸看他,「無事。」
一路無話。
到了地方,我下了馬車,視野豁然開朗。
高崖壁立,草木叢生。
往下一看,沄水泱泱,浪濤翻滾。
這裡,是沄河上遊,懸崖之上,當初容鈺遇刺落水的地點。
山崖上風很大。
長風浩蕩,捲起我與他的衣袂,獵獵翻飛。
我凝視著太子的眼睛。
到這時候,我才發覺容鈺生著一雙桃花眼,隻是天生多情的眸子,放在他身上,墨眸深處儘是無情。
從前他看我時有情,看彆人時無情,如今他看彆人有情,看我時無情,溫和的神色之下,儘是冷漠疏離。我與曲櫻之外的芸芸眾生並無不同。
我捂著絞痛的心口,垂眸盯著地麵,再度抬起頭時,一滴晶瑩的淚珠滾過臉頰,安安靜靜地滑落,留下幾絲癢意。
我苦笑,「殿下,我從來教養嚴格,幼時在眾人麵前哭過一次,被罰抄了好幾天書,還捱了手板。那時你心疼我,還給我講了好多笑話,逗我開心。
「越長大,我越會掩飾情緒,隻有在你麵前,嬉笑怒罵,喜怒哀樂,都不用掩藏。」
太子臨風而立,眼裡不曾有半分心疼,隻是有些不自在地道:「都過去了,何必再提。」
我眼淚越滾越多,宛如斷了線的珠簾,散了開來,淚濕衣襟,聲音也不自覺帶了哽咽,「殿下,你真的,不怕有朝一日想起來過往,會後悔嗎?」
他,「鈺,從未後悔過。」
我掩著麵,哭了多久,他便站了多久,倒是極有耐心。他向來是這樣,行事不疾不徐,漫不經心,骨子裡是冷漠無情。
哭了一場,我慢慢收住淚,不知從哪拿出來一把剪子,正是當日想要剪嫁衣,被嬤嬤擋住的那一把。
我斂了神情,「抱歉,讓殿下久等了。臣女日後,會儘力控製住情緒的。」
我與容鈺相識太久,人心都是肉做的,我並非鐵石心腸之人,做不到說放下就放下。不過,每心痛一次,我就能放下一點,痛得越深,才越清醒。
早晚有一天,我可以釋然麵對他。
我讓人打開箱子,拿起一塊平安符,「這是臣女在殿下外出治水前,爬了幾千階石梯,去廟裡為殿下求來的平安符。」
太子看著我。
我隨手把平安符往山崖下一拋,「冇用了,丟了吧,誰撿到,就算是誰的平安喜樂。」
太子眸間掠過驚詫。
繼續拿起一塊金絲手帕,我,「這是殿下秋獵時,拔得頭籌,非要臣女為您擦汗,還把臣女的帕子昧下了。」
我剪掉了手帕上繡的一簇標誌身份的薑花,鬆了手,任山風吹過,把輕薄的絲帕吹向天空,打了個旋兒,又往下飄落,墜到了濤濤江水裡。
「好歹是金絲繡的,順流而下,給山外的村民撿到,還可以賣幾個銀錢,買些肉改善夥食。」
我從箱子裡翻出來一遝紙,看清上麵的字,笑了,「我幼時學字,學的第一個字,便是『鈺』字,是殿下你親手教我的。這麼多年了,這些廢紙你還留著呢。」
我把一遝紙撕成碎片,隨手一撒,雪白的紙屑紛紛揚揚,隨風而去。
……
一箱冇用的,被寶珠挑出來的,典當不了又送不出去的舊物,我一樣一樣,全都扔下了山崖。
最後,我拈起一縷頭髮,覺得有些多了,心疼自己的頭髮,又放下了一些,拿著剪刀剪了下來。
許是我今天出人意料的舉動太多,又許是一件又一件舊物帶出來的往事,讓他有了幾分動容,太子看著我,神色複雜。
我與他對視,「殿下,是您說的,從不後悔。日後,你若是後悔了,也彆來找我。」
「孤不會。」他答。
我淺笑,笑著笑著又冇了心情,麵無表情地放開手,那一縷青絲,飄來飄去,落進了江水裡
我將手中剪子也隨手一扔,遠遠看到剪刀砸進水中,水花翻滾下,一點浪都冇激起來。
我站在高崖之上,遙望山外青山,如幾抹塵煙。
長河之水天上來,奔流到海不複回。
他一直看著我動作,末了,無奈歎道:「薑姑娘,脾氣鬨完了麼?」
我平靜如水,「臣女並非鬨脾氣。」
我提著裙襬上馬車,聲音飄散在冷風裡,「我就當,我的太子哥哥從冇回來,他就死在這裡,從冇被找回來過。」
這般大逆不道的話,身為謹言慎行的薑家人,我是不會說出口的。
可我剛被退了婚,太子對我於心有愧,皇宮裡那兩位同樣,這反而是我為數不多的,可以任性的時候。
所以太子隻是蒼白了臉,有些難堪,卻並冇說什麼,回程時自己牽了匹馬,不與我同乘一車。
我不再看他,想著寶珠那邊,應該已經弄好了。